文源 | 源媒汇
作者 | 利晋
编辑 | 苏淮
民营体检巨头爱康国宾又出事了。
综合多家媒体报道,北京执业律师张晓玲,2013年至2023年连续10年在爱康国宾进行体检,均未查出患癌风险,但在2024年被确诊为癌症晚期,并已经骨转移。
“爱康国宾要是能早点预警,我的病怎么可能拖了那么久才被发现?”张晓玲向媒体控诉。她怀疑爱康国宾体检涉嫌“误检、漏检”。
相关报道在小红书、微博等社交平台引发广泛讨论,不少网友反映,爱康国宾体检出现误检、漏检已是常态。
截图来源于小红书
在黑猫投诉平台上,截至源媒汇发稿时,爱康国宾累计有1220条投诉,内容包括体检服务费用与体检项目不一致、体检过程敷衍了事、体检数据出现非本人报告数据、诱导消费等。
图片来源于黑猫投诉平台
用户质疑爱康国宾存在误检、漏检已有很长一段时间,但爱康国宾却没有丝毫改变。这背后,是爱康国宾作为商业服务机构,在整体医疗团队资质和服务程序上存在较大漏洞。
换言之,健康体检作为非严肃医疗业务,不以治疗疾病为目的,出现误检、漏检导致患者损害,在法律层面判断上较为模糊,特别是患者病情是否因为“体检机构不负责任、操作不规范”造成这一点。
爱康国宾可能钻的就是这个漏洞。
比较戏谑的是,爱康国宾母公司爱康集团创始人、董事长兼CEO张黎刚曾对外宣称,“(爱康国宾)助力北京居民当好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”,如今却可能延误患者及时治疗。
01
误检早有前科
据张晓玲向媒体介绍,她作为北京律协会员,常年享有律协为每位律师购买的体检服务,自2013年起连续10年在爱康国宾体检北京分院进行体检,在2022年之前的体检结果均为“未见明显异常”。
2024年张晓玲更换体检机构后,在做腹部彩色超声检查时,被发现大小为3.5cm×2.8cm的右肾囊肿,被建议到医院进一步检查。
后续检查治疗过程中,她先被怀疑为“右肾透明细胞癌”,后经境外医院检查、确诊为“肾癌骨转移”,并且已经达到晚期程度。多位专家级医生告诉她,“肾癌和骨转移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,如果能早发现早治疗,病情肯定不会如此严重。”
因此,张晓玲质疑爱康国宾体检误检、漏检,并发出律师函,要求提供自己在爱康国宾体检时的血液检测标本及数据,以及相关技术合法性的证明及相关检验人员的资质证明,但没有得到答复。
此事被媒体披露后,爱康国宾被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。最新报道显示,爱康集团已就张晓玲的投诉召开紧急会议,对其历年体检报告进行研究。同时邀请第三方权威机构及专家进行论证分析,最终结论以第三方权威机构及专家建议为准。
截图来源于爱康国宾官方公众号
张晓玲,只是其中一个案例。事实上,爱康国宾被曝涉嫌误检、漏检,时有发生。
这家体检巨头上次被曝出类似事件是3个月前,即2025年4月。
根据中国消费者报报道,北京消费者赵先生,在爱康国宾北京亚运村慧忠北里分院进行体检,B超报告显示“双肾结晶,左肾囊肿可能,双侧甲状腺腺体回声欠均匀”,医生诊断甲状腺、肾存在问题,建议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。
但赵先生后经医院复检,结果显示:“甲状腺未见明显异常、双肾未见明显异常”。
患病体检结果显示“未见明显异常”,无病体检结果显示“可能”。爱康国宾医护人员的资质问题,令人生疑。
事实上,涉嫌违规行医,在爱康国宾身上已是屡见不鲜。
2024年10月,根据现代快报报道,南京爱康国宾门诊部有限公司(下称“南京爱康国宾”),因在诊疗活动中涉嫌违反医疗法律法规被投诉。
天眼查信息显示,南京爱康国宾成立于2010年6月,注册资本2000万元,法定代表人为袁媛,由爱康健康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持有99.22%的股份,实际控制人为何伯权、张黎刚。
上述投诉的具体情况是:南京市民李先生在南京爱康国宾被建议洗牙并拔除智齿,但在拔牙后,他被要求补签《知情同意书》。
在李先生不知情拔牙存在生命危险的前提下,南京爱康国宾进行了“先斩后奏”。
此番操作,被李先生质疑南京爱康国宾的医护人员资质存在问题,并向当地卫健委投诉。最终,南京爱康国宾被处以警告并罚款1.4万元的行政处罚。
李先生质疑南京爱康国宾的医护人员资质问题,是因为更早之前已有案例发生。比如,2023年11月、12月,北京爱康国宾总部基地门诊部有限公司、北京爱康国宾白石门诊部有限公司,因工作人员冒充医生做检查等违规行为被处罚。
Wind统计数据显示,2023-2025年间,爱康国宾累计收到卫健委行政处罚9次,其中6次涉及操作规范问题。同时,2022-2025年间,公开可查的7起医疗纠纷中有5起涉及违反操作规范,如HPV误诊和超声漏检等。
张黎刚曾在2018年公开表示,“在我们(体检)行业,也有真体检和假体检。有些同行会用护士假冒医生去看超声,也有些同行抽了血做都不做(检测),把血倒掉直接给结果。”
很不幸,爱康国宾,成为了张黎刚口中的“有些同行”。
02
冲刺百亿营收
为什么爱康国宾总是涉嫌误检、漏检?
归根结底有两点原因:1、商业模式存在漏洞;2、张黎刚急于求成,并且这两者是共通的。
无疑,健康体检是一个蓬勃发展的行业。《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》数据显示,近三年,全国医疗卫生服务机构健康检查人次由4.44亿增至5.49亿,涨幅为23.72%。2023年行业市场规模达2356亿元,同比增长10.6%。
多家研究机构分析数据显示,2018年国内健康体检市场规模为1511亿元,年均增速在10%左右,2025年有望突破3000亿元。
图片来源于@前瞻经济学人APP
张黎刚想抢得先机。
爱康国宾,由爱康、国宾合并而来。2000年9月,周雅芳创立了上海国宾健检,并在上海、广州多地成立了多家健康管理中心。2004年2月,哈佛大学毕业的张黎刚归国创建了爱康网,起初主要是为大型企业提供体检外包服务。
2007年,爱康网、上海国宾健检合并为爱康国宾健康体检管理集团,张黎刚出任董事长兼CEO,国内首家互联网+体检服务平台诞生。
随后,张黎刚一边不断进行融资,拿到美林证券、ePlanet、华登国际、中经合、清科集团、GIC等投资;一边疯狂扩张,体检中心规模从2011年的21家暴增到2018年3月底的110家。
爱康国宾官网显示,截至2025年5月,爱康集团已在全国54个大城市设有170家体检、齿科与医疗中心。同时,爱康集团与全国200多个城市超过800家医疗机构建立合作网络。
爱康国宾的规模一直逊于美年健康,必须要加快速度追赶。然而张黎刚忽视了一个问题:民营体检机构规模化扩张,商业模式上先天存在缺陷。
体检机构服务质量的关键在于医护资质,而这恰恰是民营体检机构缺乏的部分,包括医护人才、医疗器械两个部分。
根据Wind信息显示,2024年抽检发现,爱康国宾部分分支机构的新招聘人员中,13%未在入职6个月内取得执业资格证;部分分支机构的设备维护费用占比从3.2%降至1.7%。同时,爱康国宾被宁波市场监管部门检查出使用过期医疗器械,一台应报废的血沉仪却超限服务5200多人次。
一位要求匿名的医疗行业从业者告诉源媒汇,“一般做体检需要配置B超、DR、心电图机等检查设备,一个门诊设备、医师投入成本在1000万-2000万元。比设备更缺的是执业医师,很多体检中心是没有的。这就是体检行业的灰色地带。”
加上爱康国宾以外包合作模式为主,通过降低成本吸引更多企业客户,使得上述问题进一步加剧。
但这些都不重要。张黎刚的当前目标是冲刺百亿营收,业绩增长动力则重点放在口腔业务上。
张黎刚曾公开表示,“希望三年之内,能尽快跨过100亿人民币收入的门槛”,“除了体检之外,未来将把口腔业务作为线下第二大业务”,“根据我们的结果,十个人做口腔检查,其中九个人是需要治疗的,因为中国人的口腔保健(意识)是比较差的”。
同时,爱康国宾也在重点布局AI体检。为什么会加快转型AI体检?上述从业人士称,“(AI)是趋势,很早用于科研,方便大数据收集,也解决行业医师短缺问题。”
只不过,在冲刺百亿目标时,爱康国宾更缺乏的,是对生命的基本尊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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