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athie Wood:研究应基于技术而非行业,比特币看多至150万美元

市场对一家公司的看法根本性改变而带来重估时,是投资回报最丰厚的时候。

头图.png

近日,Stripe联合创始人John Collison和投资人Daniel Gross在Stripe的播客节目A Cheeky Pint 中对D1 Capital的创始人、CIO Dan Sundheim进行了一次深度访谈。在访谈中,Dan Sundheim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总结了其投资的框架、团队文化,并结合具体的两个“失败”案例——GameStop和Netflix对其投资理念进行了阐述。

值得注意的是,D1 Capital如今仍然坚持“不做量化”,也“不做宏观”——Dan Sundheim 的投资体系根植于传统的基本面分析。

目前D1 Capital 在管规模约250亿美元,其中大约1/3是二级市场资产、2/3是一级市场资产,策略是自下而上、长期持有(3-5年)。他强调,他们的工作与 20 年前并无本质区别,核心是深度研究商业模式、公司前景和管理团队,试图评估一家公司未来的盈利能力。

Sundheim认为,成功的关键在于“模式识别”和投资人的难以量化商业直觉。而D1的投资流程也体现了这一点:团队在撰写正式备忘录之前就与他深入对话,甚至在备忘录完成前就开始建仓,“因为在二级市场,好的想法稍纵即逝”。

Sundheim在访谈中也认为,投资回报的主要驱动力并非仅仅是盈利增长,而是“估值倍数扩张”——当市场对一家公司的商业模式、护城河或增长持久性的看法发生根本性改变时,就会带来估值的重估,这才是利润最丰厚的部分。

“估值倍数本应与增长率相关,但有时市场对商业模式如此怀疑,以至于即使业务放缓,估值倍数反而上升。”Sundheim在谈到Booking的案例时说道。

其他案例方面,Sundheim坦言,自己犯过的最大错误,如过早卖出 Netflix,正是因为低估了市场最终愿意给予优秀公司的倍数。嘉宾们在讨论中也认为,不仅要识别出被低估的“称重机”(公司内在价值),更要预判市场这台“投票机”(市场情绪与共识)何时以及会如何改变看法。

而此前让D1资本“差点关门”的一个案例是对GameStop的做空。在这次访谈中,Sundheim也对 GameStop 的案例进行了复盘,那次由散户驱动的猛烈轧空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财务和心理冲击,因此也对风险管理产生了根本性的反思。

他认为,真正的风险管理必须是事前(proactive)的,而非事后(reactive)的。“在危机中被迫回补空头头寸,本质上是在摧毁资本,而非管理风险。”

正确的做法是,在建仓之初就必须考虑到极端情况,通过调整仓位规模来确保即使股价出现非理性暴涨,基金也不至于被动出局。

而在具体的市场和行业上观点上,Sundheim 也分享了关于欧洲市场、AI泡沫和中国市场的观点。

关于欧洲市场是否“滞后”, Sundheim以罗尔斯·罗伊斯(Rolls-Royce)为例,观察到欧洲市场对于困境反转故事的反应远比美国市场“迟钝”。当一家欧洲公司出现积极变化时,市场共识的形成速度较慢,这为能够提前识别变化的投资者创造了绝佳的机会。他将西门子能源(Siemens Energy)与 GE Vernova 之间巨大的估值差异,也归因于欧洲投资者对 AI 周期更为悲观的看法,并认为这种差异最终会收敛。

关于AI 驱动的能源革命,他坚定看好由 AI 发展带来的电力需求激增。他认为,燃气轮机制造商(如西门子能源)因其历史经验而对本轮需求增长持保守态度,不愿轻易扩产,这将导致燃气轮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供不应求。同时,全球电网的老化和升级需求也为相关公司提供了巨大的增长空间。

对中国市场,尽管Sundheim承认中国市场估值较低,但他已不再持有中国资产的头寸。

最后,谈及一级市场公司选择不上市,Sundheim他认为,对于像 Stripe 这样的优秀私营公司,保持私有状态可能更有利。因为二级市场的股价波动往往与公司内在价值脱节,这种由市场情绪驱动的“随机性”会给公司的薪酬体系、员工激励和长期战略带来不健康的动态。

以下为「明亮公司」编译的访谈正文(有删节):

副本D1-capital1769.png

Dan:Dan Sundheim,D1 Capital创始人、CIO(右1)

John:John Collison,Stripe联合创始人(左1)

Daniel:Daniel Gross,投资人(左2)


#1 D1 Capital:250亿美元AUM,纯基本面投资

John:你个人交易或决策的资金占资产管理规模(AUM)的多大比例?

Dan:90%到95%以上。

John:所以几乎是全部?

Dan:是的。其他人有交易授权,但大部分交易都是我自己下单的。

John:所以是备忘录(memo)交到你手上,然后你最终决定规模和是否执行?

Dan:是的,但流程远在备忘录之前就开始了。我会和团队就某个想法进行对话,了解他们为什么喜欢它。在进入备忘录阶段之前,我们已经有过很多次沟通。到了备忘录阶段,我们通常已经开始买了。因为在二级市场,如果你有个好主意,花一个半月写备忘录,到那时价格可能已经变了。所以我们通常在备忘录完成前就开始买入,备忘录是尽职调查的最终汇总。最好的情况是,我们买入后,股票持续下跌。这样,当你完成备忘录、最有信心的时候,就可以买更多。但很多时候,股价走势并不如人意。

John:再为不熟悉的人介绍一下D1的业务——资产管理规模(AUM)、策略等等。

Dan:我们投资于上市公司和私营公司,进行基本面分析,也就是深度研究,试图理解商业模式和公司前景,选择合适的管理团队。无论是公开还是一级市场投资,我们的投资期限都是三到五年,并且采用相同的尽职调查流程。当然,一级市场是单向门,二级市场是双向门,这是区别。

John:随着一级市场成熟,老股市场更活跃,一级市场真的还是单向门吗?你还必须把它当作单向门来对待吗?

Dan:当然。最好的公司,你可以轻松卖掉,但那些公司你又不想卖。所以我们很少在老股市场交易,因为我们不想卖掉最好的公司。而且这很难。人们以为可以随便在老股市场交易,但如果你想卖掉五千万或一亿美元,买家需要从公司获得信息权。这就变成…而且如果你是大股东,卖出会被视为一个信号。他们去找管理团队说想卖,结果对方又不跟进,这就不太好了。

我们的AUM大约是250亿美元,约三分之二是一级市场,100亿美元是二级市场投资。二级市场部分是多空策略,完全自下而上,没有量化,和30年前人们做选股的方式基本一样。

John:你说的“没有量化”,是与那些更注重短期技术分析、预测未来一天、一周或一个月走势的公司作对比吗?

Dan:我们不使用任何计算机程序来指导交易,也不基于季度业绩交易。你完全可以用20年前的方式来做我现在的工作,工具可能不完全相同,但本质是一样的。

Daniel:那你考虑过人们常说的那些入场或离场信号吗?比如股票超卖或超买?

Dan:不考虑。

John:我觉得你们有趣的地方在于,你们是长期的,不像那些试图预测下一个买家行为的量化基金,或者高频交易公司。你们思考的是:这家公司产品好吗?它的销售额会超出人们预期吗?这最终会成为一门好生意吗?所以工作核心是评估公司未来的盈利,但有些人是真正的“买入并持有”派。比如Costco似乎吸引了很多认为“任何价格对Costco来说都不算贵”的股东,忠诚度极高。而你似乎对价格的两端都有界定:“在这个价位,我热情买入”和“在这个价位,祝他们好运,我清仓卖出”。

Dan:是的。实际上,我们可能会说,我们认为三年后这家公司会翻倍,大概是20%多的内部回报率(IRR)。但如果我们对公司的判断是正确的,股价通常不会是每年涨24%。人们会提前兑现IRR,股价可能第一年就涨了50%。如果一切顺利,未来的IRR突然就变得没那么吸引人了,你就会把资金转移到下一个机会。回顾过去,最大的错误其实是过早卖掉像Costco这样的公司。因为IRR完全取决于你假设的退出时的倍数,而精确预测一个企业的合理退出倍数是非常困难的。

#2 早卖Netflix错失涨幅

John:那我们聊聊痛苦的错误吧。比如Netflix?

Dan:可以。我们刚成立公司时,我见过的几乎每个有限合伙人(LP)都想听一个股票推荐。我就给他们推荐了Netflix。实际上,我们面试候选人时,会给每个面试者同一个案例研究。那是2018年,我们说:“看看Netflix和Spotify。如果必须买入其中一个并持有五年,你会选哪个,为什么?”几乎所有人都选Netflix。因为我跟LP聊Netflix,跟面试者也聊,最终我的论点是正确的,但我自己却没有持有足够长的时间。

John:2018年时,Netflix之所以有争议,是因为它虽然产品出色,深受喜爱,但同时在大量烧钱。所以大家不清楚它是否会盈利。

Dan:是的。问题在于,很少有科技公司是资本密集型的。几乎所有科技公司都会在一段时间内亏损,但典型的软件公司是运营亏损,然后实现杠杆效应,人们对这种商业模式很熟悉。直到大语言模型(LLM)出现之前,很少有科技公司需要巨大的固定资产投资,然后销售的边际利润又极高。Netflix就是这样,它在内容上投入巨资,这是固定成本,然后卖给消费者。下一年,它投入更多内容,卖给更多消费者。但你必须不断地在内容上投入更多。

John:怀疑论者认为这种投入会永远持续下去,公司永远无法盈利。

Dan:是的,因为现金流每年看起来都越来越差。但最终,这创造了一个护城河,我认为这是Netflix商业模式的决定性特征。它就像一个飞轮:你在其他人之前投入巨资。实际上,是媒体公司通过向Netflix出售内容,成就了它。然后Netflix大量投资,向全球用户销售,再用赚来的钱和在高收益市场借来的钱,投入更多内容,卖给更多人。五年之内,他们在内容上的投入远超任何对手,销售对象也远多于他人,而销售这些内容的增量成本非常低。你就建立了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固定资产。

Daniel:那最终是什么让你卖掉了它?

Dan:我们团队有人事变动。我们覆盖所有行业,任何时候都在关注300只股票。我们的传媒分析师离职了,而我当时正专注于其他事情。这不可原谅。

Daniel:你会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:人们总想推荐新的、令人兴奋的东西,而奥卡姆剃刀定律的好想法其实是持有你已有的。你是否需要抵制这种倾向?

Dan:是的,我可能应该更多地抵制。这是人性,比如“哦,这是一家新公司,我喜欢投资,让我们了解一下”,听起来很刺激。但归根结底,真正优秀的公司就那么几家,卖掉它们去投资别的东西,几乎总是个坏决定。这就是一级市场的好处:一旦投资,你就不能卖。对于最好的公司来说,这最终是一个巨大的优势。

#3 打造团队和激励:没有PM,不招在二级市场做过投资的人

Daniel:我想回到D1成立之初。……我的问题是,当今天你团队的分析师走过来问你对某某公司的看法,你给出那种30秒或10秒的“Dan Sundheim式”判断时,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,能让你有这种“看起来不错”或“不行”的二元直觉?

Dan:每个情况都不同。最大的风险是,有时人们带着一个想法来,简单介绍一下,我思考后给出一个答案,但其实我没有足够的信息来给出真正可靠的答案。可无论我说什么,他们都可能觉得:“好吧,既然他说不好,那我就放弃了。”这其实没有建设性。即使我做了大量研究,也经常犯错。如果只是在饮水机旁的30秒介绍,我说“听起来有趣”或“听起来没意思”,我的命中率远低于我们做完所有研究之后。这存在一个风险,就是分析师试图探测我的兴趣,如果我不感兴趣,他们就不想浪费时间。这其实并不好。

John:你似乎对公司有一种直觉。这不仅仅是模型算出来的19%还是21%的IRR。你的“蜘蛛感应”到底捕捉到了什么?

Dan:我想这和生活中的任何事一样,就是模式识别。一部分是理解商业模式,理解公司应该有的估值水平。另一部分是,我以这种身份投资了二十多年,你会有感觉。如果有人向你提出一个想法,要为一个工程项目分配大量研发资源,你可能一开始就有一个很好的判断,他们是否应该去写一份长篇备忘录来提议这件事。

Daniel:这是一种艺术,而非科学。当你面试年轻的投资组合经理时,你能很快判断出他们是否具备这种特质吗?你认为这是人们天生就有或没有的东西吗?

Dan: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。首先,我们不招聘投资组合经理。我几乎只招那些从未做过二级市场股票投资的人,这有利有弊。

John:那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?

Dan:我们通常从私募股权行业招聘,因为他们具备分析能力,懂会计和财务建模,然后我们可以教他们选股。如果我从其他基金横向招聘一个投资组合经理,几乎从未成功过。每个公司都有不同的投资方法,让人们改变习惯来适应我们的投资方式非常困难。而如果我从私募股权行业招人,他们大概需要三年才能真正为D1做出贡献。

Daniel: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?比如他们入职三个月,在会议上发言,你心里肯定在想,这不是D1的方式。这三年里,他们身上到底改变了什么?

Dan:我希望……其实很难判断谁会变得优秀。即使三年后,我们的命中率也不如你想象的那么高。我想,如果你雇一个工程师,三年后你大概能清楚他是不是个好工程师。但我感觉,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五年。因为有些人刚开始分析能力很强,工作非常努力,但选股的直觉还没形成。

John:是因为这份工作非常依赖模式识别,所以他们需要时间来积累模式吗?

Dan:偶尔会有人一进公司,你就觉得“哇,这个人看得很透彻”。但这种情况非常少。大多数人是随着时间变得优秀的。他们必须学习一个行业。新人进来,我们会说:“你去研究金融科技。”他们光是理解这个行业就要花一年时间。然后他们必须理解,为什么某只股票是这个倍数,另一只是那个倍数?市场在说什么?市场在不断给你数据点,有些是假信号,有些是好信号。长期来看,它们都是好信号。能做好这份工作的人,必须有一些商业头脑,这可能是天生的。

John:查理·芒格说的“赚钱基因”。

Dan:是啊,我希望能测试这个,但不可能。你还必须热爱这份工作。你得早上醒来,在淋浴时都在思考你的股票。这不是那种你关上笔记本电脑回家就忘了的工作。你必须时刻在线。如果你热爱它,又有商业本能,分析能力又强,就能做好。

John:你们有个人投资组合的排行榜吗?

Dan:有。每个人都有一个我们称之为“模拟投资组合”的东西。每周他们必须把自己负责的头寸进行配置,说明“如果我管理资金,我会这样分配”。到年底,有时会发现“我这五只股票的模拟组合涨得很好”。我们非常重视这个,模拟组合的表现会直接计入员工的薪酬。有时,是那个人的想法非常好,但我没有将其变现。有时则相反。但这解决了对冲基金年底常见的那个问题:每个人都只记得自己做对的事。

John:所以人们必须提前登记他们的想法,年底才能来说“看,我当时是对的”。

Dan:一点没错。

Daniel:模拟组合里有没有出现过某人做空了你做多的股票,或者反过来的情况?

Dan:还没有。但确实会有很大的分歧。有时分析师会说:“我认为这应该是个5%的仓位。”我可能会说:“我觉得你疯了,应该加倍。”

John:你自己有模拟组合吗?还是说D1就是你的模拟组合?

Dan:D1就是我的模拟组合。

John:你谈到头寸规模。大家带来的都是好主意,有些是安全的赌注,有些是冒险的尝试,涵盖工业、科技、银行等各个领域。你如何确定头寸规模,并将它们组合成一个合理的投资组合?

Dan:这真的很难回答,因为它完全是一门艺术,我们一直在努力改进。我们会看大量数据来寻求改进空间。但归根结底,这是一种感觉。每只股票都有一个目标价,但也有风险。这是一个风险回报的计算。比如,你可能赚50%,但也可能亏50%。有时你可能赚25%,但长期亏钱的风险很低。你必须比较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,并构建一个投资组合。你不想全是那种可能赚100%但也可能亏40%的股票,但你也不想全是那种只能赚20%亏3%的。这其中有很多因素。

除了风险回报和最终上行空间,还有对业务当前状况的感觉。如果一个业务我们认为势头正盛,在估值合理的情况下,短期内亏钱的几率就低很多。我们经常在公司经历困难时期时买入。你必须非常小心,因为这往往是最好的买入机会,但也是风险最高的时候,因为很难判断底部在哪里。

John:你说要非常小心,但这其中是否存在一个委托代理问题?你分析公司时,试图预测它三年后的盈利,并比其他人更准确。但你实际上对短期人们的想法非常敏感,因为你的LP会根据年度和季度表现来评判你。你也在用每周更新的模拟组合来评判分析师。所以,你是不是并没有真正以三年为期来看待公司,因为它们必须在每一步都表现完美,不能被短期误解?

Dan:我把这看作是:在任何时候,我们都在播种和收获。有些公司我们一年前投资,现在我们的论点开始应验,你开始赚钱,也许这时你会卖掉它。然后你又在组合中加入新的想法,这些想法可能需要再过一年才能见效。所以,投资组合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,你有一系列不同阶段的头寸。有些你已经持有一两年,你认为业务将要好转,股票会涨。还有些公司你现在买入,因为它们非常低迷,不受青睐,你知道它们在未来三到六个月内不会上涨,但从任何中期时间范围来看,它们会的。

John:所以你的投资组合中,为那些不受青-睐的股票留出的空间是有限的。你总需要一些表现良好、受市场欢迎的公司来为LP平滑回报。

Dan:不一定。因为我一年前买的公司可能当时不受青睐,现在可能仍然不受青睐,但最终,随着经济周期或行业周期的变化,那家公司可能在头九个月没赚钱,但现在开始出现拐点。同时,我正在组合中加入一家新的不受青-睐的公司,它可能在6、12或18个月后开始见效。如果你有一个随时间建立起来的投资组合,我们的月度或季度回报纯粹是一个结果,在某种程度上是随意的。杰夫·贝索斯曾说,当人们祝贺他季度业绩好时,他说:“是的,但这个季度的业绩是在三年前我做出某个决定时就奠定了。”我们也是一样。当一只股票表现良好时,我们可能是在一年或18个月前投资的。而现在我们投资的新股票,希望能在18个月后得到回报。

#4 做空GameStop失败改变对风控和做空的理解

Daniel:你以“抗压能力强”而闻名。市场有狂热期,也有痛苦期。你能否回顾一下D1历史上最痛苦的阶段,以及你当时是如何度过的?

John: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问GameStop的事吧。

Dan:是的,我的抗压能力确实很强。我们基金成立的前三年表现非常好,远超我的预期。总会有均值回归,你会预料到接下来的12个月会更难。进入2021年时,我们刚经历了一段辉煌的时期,公司里每个人都兴高采烈。而我,当事情太顺利时,总会有点紧张。但我没想到的是,均值回归会在三周内发生,而且如此剧烈——我们从未接近倒闭,也从未有过追加保证金通知(margin calls),但那绝对是一段疯狂而痛苦的经历。

John:发生了什么?是哪三周?

Dan:2020年底,一切都很好,我们的回报率非常高。那时我们是相当激进的做空者。我喜欢做空,这有点自虐,但我很享受。时间回到2021年,政府给每个人寄支票,大家待在家里,Reddit开始流行。所有这些因素共同造成了一场我从未见过的猛烈轧空(shorts queeze)。我一直以来对股票的理解是,比如我做空一只股票,我认为它会赚X。我知道如果我错了,它会涨Y,而且可能因为有人做空需要回补,涨得比基本面应有的更多。这是我整个职业生涯的经验。但我的风险回报框架里,从没有过在基本面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,一只股票在两周内上涨400%。但那次就发生了。做空本质上是杠杆,你借入股票,日后必须偿还。想象一下,你借了很多钱,而你需要偿还的金额每周翻倍。那压力非常大。

John:这就像发展中国家的债务陷阱。

Dan:是的,压力非常大。而且当时,美国民众似乎都联合起来,认为应该攻击我们这些人。CNBC上的感觉就像是,所有人都支持这场轧空,觉得这是件好事,因为这些对冲基金经理正在为……

John:这才是令人惊讶的地方,对吧?危机中所有相关性都趋于1。在你的模型中本应不相关的东西,结果却变得相关了。这就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(LTCM)的问题。这里也类似,不是一只股票飙升400%的问题,而是这种新的散户现象——所有被对冲基金高度做空的股票一起暴涨。

Dan:完全正确。人们总提GameStop,但这只是一个代名词,因为它是最突出的例子。

Daniel: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?第一周,股价上涨了100%。

Dan:我几乎处于震惊状态。我们亏损的金额之大,几乎难以想象。我们从世界之巅,在三周内跌落到人们议论“这些基金要倒闭了”的地步。我通常在市场面前相当沉着,但那是我经历过最艰难的时期。压力大到几乎是一种情感上的休克。当然,我仍然保持专注,理性行事,但这真的非常非常难。我有些朋友的基金需要其他基金来救助。你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与你为敌。

这份工作有一种情感上的不对称性。当你赚大钱时,我并不会欣喜若狂,生活方式也不会改变。我为成功感到高兴,但不是狂喜。但当你经历那样的困境时,那种痛苦和压力是巨大的。这并非因为我亏了自己的钱,更多的是亏了别人的钱。你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在经济上完全不理性,但你又能坚持多久?

John:痛苦之处在于,如果你回补空头头寸,你知道这是一个糟糕的时机,因为这个价格水平长期不可持续。

Dan:我们几乎在最糟糕的时候回补了所有头寸。我知道那是最低点,但如果再持续两周,就会出现真正的问题。我不能让公司冒险。我告诉我的投资者:“这是最糟糕的时机。”如果我当时持有那个空头组合,它们后来表现非常差。

John:所以你对那些做空标的的判断是对的。

Dan:判断是对的,但风险管理错了。

John:这种散户导致股价暴涨的新现象,如何改变你的做空游戏?

Dan:我想说,现在做空的机会比我职业生涯中任何时候都好。然而,你无法完全利用这个机会。如果回到2019年,我可能会大举做空这些公司。但经历过GameStop之后,虽然机会很多,但你在每个个股上的仓位必须小得多,以避免重蹈2021年1月的覆辙。

Daniel:这是否成了一种新科学,即理解大众会做什么?还是说这太随机了?

Dan:这背后没有科学。

John:但你可以分析Reddit,关注推文。

Dan:你可以整天看Reddit推文,但这能告诉我什么?股票涨了100%,显然有很多人喜欢它。这没有信息信号。我知道人们在买,而且理由在我看来很傻。最重要的是,我们必须能够挺过去。所以,风险管理不能是事后的。事后做的任何事都不是风险管理,而是在摧毁资本。风险管理必须是事前的,意味着你要调整好仓位,这样当股价上涨时,你不必被迫回补。

所以我们现在调整了仓位规模。我不会去预测Reddit上会发生什么。人们今天对一只股票兴奋,下周就转向另一只。我无法预测。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控制仓位,这样即使他们兴奋起来,股价疯涨,我们也不必回补,只需让它自行发展,挺过去。

John:所以,以前你可能会有一个更集中的空头组合,有几只你非常看好的做空标的。现在你需要有更多、更分散的空头头寸,这样即使其中任何一只涨10倍或20倍,你也能挺过去。

Dan:对。GameStop之后,我们大约有一年时间没有做空。

John:就像经历了一段艰难的分手后说“我暂时不谈恋爱了”。

Dan:是的,就像是“好吧,我们退后一步”。我以前不知道存在时速500英里的飓风。现在它发生了,我们得想想该给房子装什么样的窗户了。

我们休息了一年,这在2022年对我们伤害很大。当我们重新开始做空时,我说:“我们必须更加分散,不能那么激进。”我当时的想法是,逻辑上,你的回报应该会变差。那么问题来了,做空本来就很难,如果你如此分散,回报又下降,还值得吗?当时我的LP问我,我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我喜欢做空,我认为我们能做,但这种新策略是否“物有所值”,我不确定。但事实证明,自从我们实施了更分散的策略后,我们的做空的阿尔法(short alpha)和以前一样好,甚至更好。

John:和你的多头阿尔法比,还是和以前的空头阿尔法比?

Dan:和以前更集中时的空头阿尔法比。我认为原因是,虽然你不能在单只股票上押注太大,但现在有更多定价错误的股票。你可以持有40只,而不是8只。

#5 有四种类型的股票适合做空,激进投资者介入可能是做空的敌人

John:那么,什么样的股票是好的做空标的?

Dan:有很多种。一类是那些通常在社交媒体上让散户兴奋的故事股。它们通常有一个新颖刺激的故事,可能是新技术,收入增长很好。但你分析后发现,这个技术根本行不通,或者创始人很糟糕。

另一类是我们认为有真正“终局价值风险”(terminal value risk)的股票。我们看着公司说:“我真的不认为这家公司15年后还会存在。”这通常是因为经济中发生了某种结构性变化。

John:这是指像柯达(Kodak)那样业务会消失的公司,而不是像Theranos那样纯粹的欺诈?

Dan:对。欺诈是另一回事,我年轻时做得更多。很难找到市值百亿以上的欺诈公司。

然后还有一类股票,你认为它们在竞争中处于劣势,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断失去市场份额。

最后一类,也是吸引力最低的,是那些周期性地过度盈利的股票。你相信,如果看整个周期,它们的真实盈利远低于人们的想象。

Daniel:如果一家公司处境不佳,但总担心它会被收购或突然更换管理层。你是通过调整仓位规模来应对,还是使用期权?

Dan:我发现,有结构性风险的公司几乎从不被收购。我很少看到CEO说:“我想买一个增长比我还慢的东西。”这不会发生。

可能会发生的是,对于那些因定位、管理或策略而不断失去市场份额的公司,一个激进投资者可能会进来,取得大量股份,说:“我们要更换管理团队。”这是这类做空标的的一大风险。

Daniel:为了管理这种风险,你只调整仓位吗?用衍生品吗?

Dan:我基本不用衍生品。衍生品的本质就是杠杆和隐含波动率。如果我想要杠杆,我可以从主经纪商那里获得。我对隐含波动率没有看法。而且衍生品通常有时间限制,而我不擅长把握时机。我不知道一只股票什么时候会起作用。所以我不喜欢那种押注某事在特定时间发生的工具。我们保持简单,只交易股票本身。

#6 从Rolls-Royce案例,看欧洲「困境反转」型投资和市场有效性

John:说到周期股,为什么罗尔斯·罗伊斯(Rolls-Royce)表现这么好?过去几年涨了5到10倍。

Dan:是的,它的主营业务是宽体客机的飞机发动机。

John:他们不是在AI领域很强吗?

Dan:据我所知不是。他们有小型模块化反应堆(SMR)业务,这最终可能会有帮助。但罗尔斯·罗伊斯其实周期性不强。

John:发动机制造商历史上不都是周期性的吗?

Dan:不像你想的那么强。因为大部分业务是:我以不高的价格卖给你一个发动机,但我在售后服务上赚很多钱,这部分业务更可预测。罗尔斯·罗伊斯只是长期以来管理得非常糟糕。制造喷气发动机极其困难,研发一个新发动机可能需要5到10年。罗尔斯·罗伊斯其实技术不错,只是管理不善,和航空公司签了很多不利的合同。后来来了一位新CEO,他在运营上以一种非常出色的方式扭转了业务。

John:你们做多了罗尔斯·罗伊斯,对吧?

Dan:是的。

John:这是个很好的例子。每个管理团队都说要扭转局面,每个预测都很好看。你们是如何判断这一次他们真的能成功?

Dan:美国和欧洲在这方面非常不同。以美国一家需要扭转局面的工业公司3M为例。3M长期以来是只糟糕的股票,管理不善。新CEO上任,交出一两个好季度——我们当时持有它——基本上所有人都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,股价很快就反映了利润率将恢复正常的预期。美国市场对变化的反应和定价非常迅速。

但在欧洲,我发现像罗尔斯·罗伊斯这样长期表现不佳的公司,欧洲的共同基金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:“罗尔斯·罗伊斯是我们不想碰的东西。”

Daniel:为什么美国的信息连接性更高?

Dan:我很难解释,但我在欧洲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这种情况。当罗尔斯·罗伊斯开始扭转局面时,第一年过后,其实已经很明显他所做的事情会成功。你和管理团队会面,他们说:“这是我们的计划。”你看到事情正在按计划发展。

Daniel:是美国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区别,还是欧洲在这方面尤其差?

Dan:我认为日本的困境反转公司更接近欧洲而非美国。但我在欧洲做过更多的困境反转投资。如果罗尔斯·罗伊斯在美国交易,我很确定,在最初几个季度和人们见过CEO之后,股价早就涨到位了。

Daniel:功能上讲,是因为大多数对冲基金经理在美国,所以他们更喜欢买美国股票吗?

Dan:我认为美国市场就是更有效率,资本更多。

Daniel:但很少有对冲基金只投资美国吧?

Dan:你会惊讶的。欧洲通常被视为一个GDP增长极低、毫无吸引力的地方。

John:这不就是本土偏好吗?人们投资自己熟悉的东西。

Dan:是的,在美国投资美国公司更容易。你懂会计准则(US-GAAP),也不用为了等财报熬夜。

……

#7 投资理念:估值倍数扩张才能赚更多钱

Daniel:很多基金做大后会扩展到其他产品,比如宏观(macro)投资。你考虑过吗?

Dan:绝对不考虑宏观。首先,认为自己在一件事上擅长,就能在所有事上都擅长,这本身就是个错误。我喜欢我的业务的一点是,如果你买了一家伟大的公司,短期内你可能会错,但时间是你的朋友。公司会复合增长价值。但如果我做空美国政府债券,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对。那更像是一个二元赌注。

Daniel:你提到市场需要时间来“理解”一个公司。有没有什么股票是市场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的?

Dan:有的,有时市场需要数年时间。

John:比如?

Dan:Netflix就是一个例子。

Daniel:“理解”的时刻就是估值倍数扩张的时刻吗?

Dan:是的。有趣的是,当人们不理解时……举个例子,Booking.com,我持有它时还叫Priceline。它当时每年增长40%,但市盈率只有9倍。

John:增长40%的时候市盈率只有9倍?

Dan:是的。这不合理,但当时的说法是,他们只是在Google上做套利,商业模式很脆弱。多年后,现在Booking的增长可能只有个位数或高双位数,但它的估值倍数却是以前的3倍。估值倍数本应与增长率相关,但有时市场对商业模式如此怀疑,以至于即使业务放缓,估值倍数反而上升。Meta现在的估值倍数可能比过去10年都高。虽然它增长放缓了,但现在人们对它的护城河更有信心,所以估值更高。

Daniel:那么D1的大部分利润都来自于估值倍数扩张这个概念吗?

John:是的。本·格雷厄姆谈到“投票机”与“称重机”。D1的备忘录谈的都是公司基本面,是“称重机”的东西。但在一年内,股价变动的最大部分是估值倍-数扩张,也就是市场情绪,是“投票机”。所以你实际上是在交易情绪或“氛围”(vibes)吗?

Dan:我更愿意认为自己比“氛围交易”更学术一些。但你总是在估值倍数扩张上赚最多的钱。你很难对一家公司的增长率有与众不同的看法,但你可以对增长的持久性或最终的利润率有不同的看法。

长期来看,估值倍数是市场对现金流长期稳定性的看法的函数。有时人们对商业模式持怀疑态度,随着时间的推移,商业模式被证明是可靠的,怀疑消失,估值倍数就扩张了。我们确实在估值倍数扩张上赚了大部分钱。这也是为什么我说,过早卖出公司几乎总是因为我们用了过低的退出倍数。

如果非要选一只股票持有十年,我不会选科技公司,因为科技变化太快。它必须是一家护城河极深、增长率虽不太高但长期远超GDP的公司。比如Clean Harbors,我非常喜欢。他们处理危险废物,拥有美国大部分的焚烧炉。由于“邻避效应”(NIMBY),你很难再建新的焚烧炉。随着制造业回流,危险废物会增多,而他们既有焚烧炉,又有收集网络。这是个非常好的生意,起始估值也合理,我认为它的盈利可以在未来10年保持双位数增长。但预测超过三年的事非常困难。

#8 能源公司股、中国资产、AI泡沫

John: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西门子能源(Siemens Energy)?

Dan:我认为未来5到10年,能源需求会非常大。首先是训练AI模型,我们还处于早期阶段,需要消耗大量能源。然后是长期的推理需求。有趣的是,燃气轮机公司——西门子能源、GE Vernova、三菱——它们并非AI原生公司。它们认为这不过是又一个周期,不愿扩大产能。所以,硅谷对未来10年的预期和燃气轮机制造商的预期之间存在脱节。我认为燃气轮机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供不应求。

John:因为所有生产商本质上都很保守。

Dan:是的,而且他们的保守并非毫无道理。你坐在德国,看到软银的孙正义投入数百亿美元,每天都有千亿级投资的消息,这听起来很疯狂。我倾向于认为轮机制造商的判断更可能出错。

其次,美国的电网在过去20年几乎没有投资,因为电力需求零增长。但我认为未来20年,电力需求将以每年4%的速度增长。这听起来不多,但复利20年,再加上之前20年的零投资,影响非常巨大。

西门子能源的另一大业务是升级电网的产品。随着太阳能、风能和家庭光伏的引入,电网需要变得更加动态。它不再是发电厂单向输电,而是要处理分布式能源的接入和双向流动。现有电网没有为此做好准备。

Daniel:如果轮机短缺,价格上涨,但西门子又不增产,那么交付时间会越来越长。到某个点,人们会不会开始寻找其他能源?

Dan:最终,我认为西门子、三菱和GE会说:“好吧,我们必须增加一些产能了。”长期来看,核能可能是更可行的选择,它更稳定、更环保。但核电站建设周期很长。

我认为,不仅美国,世界上大多数发达国家都需要建设自己的AI集群,至少是推理集群。所以这个需求是全球性的。最终,瓶颈将是电力。因此,那些能够提供电力生产能力且有护城河的公司,将是好的投资。

有趣的是,回到欧洲的话题——西门子能源和GE Vernova基本是同一家公司,收入规模相似,产品也相当。但GE Vernova的市值是西门子能源的两倍。这没有道理。我认为这反映了欧洲投资者对AI周期的可持续性更加怀疑。这种差距迟早会缩小。

Daniel:还有一个谜,中国台湾地区台积电(TSMC)比其在美国的存托凭证(ADR)有20%的折价。这怎么可能?

Dan:这也很极端,显示了美国股市有更强的流动性或对风险有不同的看法。20%的折价对于同一家公司来说意义重大,但西门子能源的折价是50%。

John:中国(其他地区市场)资产现在都很便宜。你们在中国投资吗?

Dan:我们大约三年前停止了在中国的投资。万物皆有其价。……市场最不喜欢的就是不确定性。……有一段时间,中国的互联网公司甚至不敢超出盈利预期,因为怕被认为“过度盈利”。如果一家公司不敢超出预期,那你还剩下什么投资逻辑呢?

我认为那里的估值极度便宜,而且中国人可能是最具有商业头脑、最勤奋聪明的。如果看看整个东南亚,最好的公司通常都是由华人经营的。……(不投资)投资者憎恨不确定性。(此处较原文有删节)

Daniel:关于AI泡沫,你认为泡沫接近顶峰的迹象会是什么?

Dan:如果你看泡沫的清单,比如债务驱动的投资,你会发现一些迹象。最近一些项目开始使用债务融资,这是一个不好的领先指标。当训练模型的回报开始令人失望时,人们会感到恐慌,那时我认为你会看到一次相当大的调整。

John:有人说,要出现真正的危机,还需要人们认为安全的东西变得不安全。比如2000年,大家知道科技股有风险。但当债务变得不安全时,才会出现真正的问题。

Dan:现在和1999年非常不同。那时有很多糟糕的公司以疯狂的估值交易。我现在在二级市场看不到这种情况,至少在AI领域没有。英伟达的估值在20多倍,我认为是合理的。也许现在是1996或1997年,到1999年时,英伟达的股价会是现在三倍高,这是可能的。

John:你非常看好SpaceX,为什么?

Dan:所有人都知道埃隆·马斯克是伟大的发明家和企业家,但我认为人们低估了他作为商人的能力。他不仅发明伟大的东西,还冷酷无情地降低成本,直到他的企业因成为低成本提供者而形成自然垄断。

SpaceX的核心是可重复使用火箭,这让发射成本降低了99.9%。这使得大规模部署像星链(Starlink)这样的低轨道卫星成为可能。我预计SpaceX将在全球电信市场占据比人们预期更大的份额。但更重要的是,当发射成本如此之低时,会开启全新的市场:30分钟从洛杉矶飞到悉尼、太空太阳能电池板、太空数据中心。我不知道会是什么,但肯定会有很多可能性。我基于其近乎垄断的发射业务和星链的预期来为公司估值,但它还有巨大的期权价值,就像特斯拉的自动驾驶出租车(Robotaxi)一样。这就是我喜欢它的原因:有星链和发射业务的现金流作为下行保护,同时拥有我们能梦想到的所有事物的期权价值。

我认为他作为商人比作为发明家更出色。他天生就懂得:降低成本,降低成本,再降低成本。这很难与之竞争。

#9 为什么大公司不再IPO

Daniel:我直到你说了才意识到,D1现在按规模算,大部分是一级市场投资了。……这更多是事情发展的自然结果,而非我们刻意为之。我们的二级市场业务有规模限制,尤其是在做空方面。我们可能会在未来像其他基金一样,设立一个只做多的基金,那可以扩展得很大。

……

John:你是如何评估Stripe的?

Dan:我职业生涯始于金融服务分析师,看过所有卡组织和处理商。很明显,商家处理领域的竞争对手水平普遍不高,他们的技术不适合互联网公司。而Stripe拥有优秀的管理团队,面对一个巨大的市场和薄弱的竞争格局,这是赚钱的完美配方。

Daniel:现在有很多后期私营公司。你认为为什么会这样?未来二级市场会只剩下落后者吗?

Dan:如果我经营一家像Stripe这样的私营公司,我不会上市。我认为二级市场目前问题很多。

John:这很讽刺,因为你就是个二级市场投资者。

Dan:是的。以Stripe为例,它作为私营公司,价值随盈利和现金流复合增长。公司通过要约收购让员工的股票价值与公司创造的价值同步增长。

但在二级市场,你一上市,股价可能因为散户情绪而疯狂波动。如果股价被高估,你实际上是在透支未来的价值来支付现有员工,这会吸引那些只想套现的人。而新员工的期权或RSU又是基于一个你都不相信的股价。员工的报酬不是基于价值创造,而是基于与公司内在价值无关的、随意的估值倍数。这对公司来说是一种非常不健康的动态。

Daniel: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吗?比如Robinhood取消了佣金,零摩擦的交易是正确的吗?

Dan:我长期认为,股价最终会回归内在价值。虽然这个过程比我预期的要长,但我仍然相信。但这并不能帮助像Stripe这样的公司,如果它上市后股价大幅波动,那对公司是不利的。我不确定有什么能改变市场,市场天生就是波动的。你可能会想,在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,市场应该更有效率,但实际上它变得更没效率了。

John:你职业生涯始于银行分析师。银行业发生了什么变化?

Dan:大多数传统银行在地理上有主导地位,但不像科技公司那样全球主导。然而,像Nubank或Revolut这样的新型银行,没有技术债,产品迭代更快,工程师更好,它们正在越来越多地抢占市场份额。

John:新型银行(Neobank)在巴西和欧洲已经成功,但在美国还没有。为什么?

Dan:这取决于现有银行的实力。摩根大通(JPMorgan)是一家管理非常好的银行。在美国这样的巨大市场,竞争对手资本雄厚,新进入者很难渗透。我认为我们仍处于颠覆的早期阶段。20年后,会出现一些现在还不存在但未来会成为巨型银行的公司。但我也认为,现有银行会通过创新来维持地位,不会像JC Penney那样消亡。

……

John:Dan、Daniel,谢谢你们。

Dan:谢谢。

作者:MD

出品:明亮公司


格隆汇声明:文中观点均来自原作者,不代表格隆汇观点及立场。特别提醒,投资决策需建立在独立思考之上,本文内容仅供参考,不作为实际操作建议,交易风险自担。

相关阅读

评论